萧承武想要追:“大哥,咱上吗?”
萧屹川按住萧承武的肩膀,告诉他不必。
萧承武挠挠头问:“不过老李头大概被咱们气死了,怎么怂了?”
“他不是怂了,是宁可损兵折将也不想被我抓住,我瞧他还剩下三百余人,若在此处突围还能背水一战。若掉头回去,还要被吴庸、王猛射掉一些兵将,等到了那边的出口还会碰上虎翼军。”
萧承武明白过来:“对,我们追他也要折损兵将,让他跟唐世子打,我们坐收渔翁之利,早点把大嫂救出来。”
萧屹川在此处守了一会儿,果不其然,垭口的另一端燃起了狼烟,乌黑的烟雾冲天,这是队伍全军覆没被淘汰的标志。
萧承武以手搭棚,瞠目远望:“看来东军营已经被唐世子的虎翼军拿下了!”
试兵大会这才开始两个时辰,南军营便借虎翼军之手率先淘汰掉了东军营,趁着气势正浓,萧屹川领着兵将们逐渐摸向慕玉婵所在的落花沟。
他选择了最为稳妥的一条路线,虽然脚程变长但相对安全,不过即便这样,一路上还是碰到了两支队伍。
好在萧屹川布局精妙、战术了得,南军营的将士们也勇猛无匹,以两百人的损失,分别淘汰了另外两队。
至此,已经过去了两天两夜。
直到第三日晚上,天色已经大黑,三日之内打了三场仗,将士们体力消耗很大。
落花沟距此处只剩下不到十里的山路,萧屹川不打算再继续前行,否则太损伤体力不便明日围攻落花沟解救慕玉婵的谋划。
所以今夜,南军营选在了一片背风的山脊处歇脚。
此处松树和云杉密集,便于隐藏,视觉开阔也很利于观察。其中五十人负责守夜,每两个时辰一换岗。
萧屹川这边才安排下去,山脚下一群人影像是蚁虫一般浩浩荡荡直奔而来。
将士们立刻警觉,进入作战状态。
萧承武粗估了一下对方人数,看起来与南军营不相上下。
“大哥,是不是我们被发现了?这是哪只队伍,来围剿我们的?”
萧屹川看了一会儿,摇摇头。
对方行军速度很快,其目标的确是他们这个方向,可是看起来不像是过来与他们争斗的。
默了一会儿,萧屹川有了答案:“他们应该也是看中了此处,想要在此扎营过夜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几天过去,吴庸被斥候尿过的衣服还没换下来,就等着一会儿用雪水擦一擦,看来又得先这样穿着。
萧屹川让将士们先往后撤退半里,看清来人的情况,再另做决定。
他远远望着,只见那些将士们虽个个警觉,但神形十分疲惫。
离得再近些,萧屹川看清了对方服饰上的图腾——背生两翼的猛虎。
“是虎翼军。”萧屹川道。
“唐世子的麾下?”萧承武有些担忧。
虎翼军的实力很强,若此时与对方打起来,将是一场硬仗。
不过萧屹川另有打算。
他随后叫来一名兵卒,吩咐了他几句。那名兵卒领命后,轻装上阵直奔虎翼军而去。不大一会,就回来了。
“将军,唐世子说在那里等您。”
兵卒遥遥一指,萧屹川看见远处一棵高大的松树下站着一名男子,那男子招手的姿势,和唐临安一般无二。
“好。”
他撩开大氅,踏着漆黑的夜色朝远处的松树而去。
几位副将紧张地望着,两个高大的人影面对面聊着什么,不大一会,两人互相抱了抱拳,同时离开,朝各自的营地方向去了。
萧屹川完好无损的回来,将士们的心才放下。
“将军,是不是说好了,咱们和虎翼军今夜不打?”吴庸问,他实在想用雪水好好洗一洗。
萧屹川说是,还不等吴庸高兴,又笑笑道:“吴庸,你带二百人去虎翼军那边,后边的行动,一切都听唐世子的安排。”
“啊?”吴庸不敢违抗军令,也不会质疑萧屹川的决定,只是遗憾,看来今夜是又洗不成了。
吴庸闷闷地走了,萧屹川把萧承武叫过来,附在耳畔交代了什么,也不管萧承武惊讶的表情,旋即消失在了浓浓夜色里。
·
每到夏季的时候,落花沟便会被各色的小花覆盖,继而因此得名。
不过正值隆冬腊月,唯有一地白雪。
兴皇为每一位“人质”都准备了营帐,慕玉婵已经在营帐里住了两个晚上,今夜是第三夜。
“人质”是不允许带丫鬟的,知道她身子不好,有人专门为慕玉婵熬药。
除了不能沐浴,少了些乐趣外,此处也没什么不好,就是呆久了有些闷,晚上睡不踏实。
简易的架台上摆放着热水、挂着巾子,慕玉婵袅袅走过去,除去了外衣,用巾子一点点的擦着自己的脸颊、脖颈、手臂。
营帐外偶有守营巡逻的将士走过,踩出一阵吱嘎吱嘎的声响。
铜盆中的热水蒸腾着白雾,慕玉婵擦洗过后伫立在架子前陷入了沉思。
若南军营被淘汰,那么将有人来营地通知,送她回去。都三天了,他应该还在云蒙山的某处。
山中几日,起初她还觉得新奇,这几日下来才知道山里的条件有多艰苦。
她听外边守营的将士们闲聊,知道那二十支队伍没有任何补给。吃、喝、住都是靠自己打猎,或者靠战胜其他的队伍获得。
她在营地已经觉着无比艰辛了,也不知道萧屹川此刻在做什么、睡在哪里、吃的什么。
营帐内烛光明亮,女子纤细的身影映照在营帐的帘布上。像是天宫仙子的剪影,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。
慕玉婵还在思索着,忽的,帐中灯烛尽灭,只剩一室寂寥寥的暗色。
虽然营帐简陋,但不至于漏风刮灭蜡烛。慕玉婵孤身在外有些害怕,想要叫女官进来帮忙。
不及开口,一道冷风擦身而过,她的唇便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用力盖住,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女子漂亮的淡褐色瞳孔在黑暗中赫然放大,出于本能的,慕玉婵一口咬向对方的手心,对方吃痛微一紧绷,却没松手。
“是我。”
听出是谁的声音,慕玉婵连忙松开口,压低声音:“你怎么自己来了?南军营的人呢?”
“他们驻扎在十里外明日攻过来,我提前潜进来看看营地情况,顺便看你。”
萧屹川缓缓松开了手,无意间划过她的脖颈。男人的前胸贴合她的后背,对方身体上的燥热很快传递过来。
慕玉婵耳根发热:“……我、我有什么好看的,你快走,免得一会被人发现。”
萧屹川低笑:“没有比你这儿更安全的地方了,除了你叫人,谁敢闯你的营帐?”
“……你不就敢?”
慕玉婵用胳膊肘推了萧屹川一下,对方怕她弄出声响纹丝不动,还保持着方才那个动作,男人的鼻吸喷洒在耳侧,刺痒得让人心慌意乱。
蒙蒙夜色之中,有两个字闯入了慕玉婵的脑海。他们眼下的情形,简直像极了偷|情……
慕玉婵没穿外衣,起初她只觉得男人身上的体息很热,等稳住了心神,小巧的鼻子就嗅到了萧屹川身上的淡淡汗味儿。
她虽然也三日不曾沐浴,但日日夜夜都会擦拭身体,整个人还是香的。
萧屹川不一样。
他在山中带兵不具备这样的条件,以天为盖以地为庐是他这三日的状态,慕玉婵能理解萧屹川的情况,但接受不了对方靠她太近,以免沾上味道。
“你松开我,我不出声。”她用力挣脱了一下,用手掩住鼻子,秀眉微蹙:“……你身上都有味儿了。”
萧屹川知道她介意,松了手,闻了下自己,没发现什么味道:“也是没办法,只能等回府再洗。”
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府,若七八天才能回去,你岂不是还要继续这样。”
营帐是由不透光的毛毡搭成的,慕玉婵摸索到小桌边,燃起一盏烛灯,想想就觉着一阵恶寒。
她还没见过七八天不洗澡沐浴的人。
“用不上那么久。”萧屹川道:“最多三日,最多三日我就能带你出去,到时候就可以回府了。”
慕玉婵:“你的意思是,后边还要与你一起走?”
“是,回程也是试兵的一部分。”
慕玉婵刚才只想着萧屹川没有办法洗澡的问题,对方这样一回答,她才反应过来。
之后她还要被萧屹川“救”出去,回程的路上也有另外未曾淘汰的队伍作为阻碍。
那么在未来的这段时间里,她也许连营地内这样的条件都没有了。
对慕玉婵来说,这简直就是一个“噩耗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