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条悟看着碗里黏糊糊的饭更来气了,他自己吃难吃就忍了,但是现在别的猫都有了,居然还要忍。
  他直接跳到真树目前,张大了嘴巴,发出了一声现学现卖的猫叫声。
  怎么别的猫能叫,他就不能叫了!
  卧室里传来一声轻嗤,五条悟才不在乎。
  看真树被萌到的表情就知道了。
  碗里被加了一个真树的煎蛋,他又得意地叫了几声,“谢谢亲爱的给我的蛋蛋,我好喜欢吃哦,是不是只有我有呀?”
  这样的得意一直持续到睡觉前,
  真树站在门前,看着昂首挺胸准备进来的露娜,感觉有点不妙,它不会是以为所有的小猫咪都可以一起睡觉吧。
  这两只猫在一个屋里,岂不是整晚都睡不踏实。
  她推着露娜软软的脸,见露娜还在不敢置信地往里挤,感觉良心在痛,但更不想让伤口痛,“不行,你没洗澡。”
  夏油杰在她身后的被垫里,发出了原版的声音,“谢谢亲爱的选我一起,我好喜欢你哦,是不是屋子里只有我呀?”
  五条悟见夏油杰都能睡在卧室里,而他只能每天晚上等到她睡着了才能偷偷摸摸过来吸一下。
  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不可理喻,明明是他先来的!
  现在莫名其妙地要被这个喜新厌旧的女人推出去了。
  他扒在真树的手上,直视着她的良心大声喵喵,今天晚上他要是不进去大家都别想睡了。
  真树你这个有眼无珠的女人,不知道谁是忠臣谁是奸佞!
  那边那个耳洞比眼睛大的一看就是仇敌啊!
  就在白猫还在声讨自己的福利时,黑猫已经上场了。他拖着伤腿慢慢走到真树腿边,怒气上头地直接蹭了上去。
  而真树在拒绝良心被直视时,突然感觉腿边痒痒的,低头看到喵喵正在轻轻的扒拉自己。
  它发现了来自上方的视线后,就抬起头绵言细语地喵喵叫,细长的眼睛柔和地直视自己。此时,凌乱的毛发、破损的血肉以及腿部的绷带都增添了大量的脆弱感。
  她第一次接收到了来自猫的暴击,大脑愣愣地想这猫是不是换过了,为何如此判若两猫。
  但是这么乖的猫应该也不会打架吧,反正床单被罩也没换过,一起睡就一起睡吧。
  于是当即改口,“好,大家一起睡吧。”
  真树把行动不便的黑猫抱回垫子上,又将不知道为什么更加怒气冲冲的露娜托起,放在自己的左手边,就开始刷手机。
  睡觉?谁不玩手机就睡觉啊。
  活着就是为了玩手机。
  五条悟看着手机砸到真树的脸上,痛得她醒了一下,走过去幸灾乐祸地嘲笑,“知道谁才是最贴心的小猫咪了没?”
  他推开手机,趴到了有些红肿的脸边,小心地避开受伤的部位,垂首仔细地确认她的情况。
  两侧的咬伤和抓伤都已经清创消毒,但是右手和上臂的烫伤很严重。
  手指通红发紫,手背上布满大大小小的水泡,上臂更是有一块巴掌大的皮脱落了,血痕错落地缠在裸露的红肉上。
  其实这种伤口,在他原来的世界算不了什么。作为从小就开始祓除咒灵的家系咒术师,他见过大大小小的伤,乃至死亡都要超过了绝大部分的人。
  可是为什么一直如此如鲠在喉呢?
  是因为如果他能够早点赶到,或者如果他当时能有更多咒力,结果就不会这样了吗?
  压得极低的猫叫声在这个空空的房间中响起。
  “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把柄。”五条悟继续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,没有离开也没有转头,“我不信任你。你的咒力来源——血,是从哪里获得的?不要跟我说,那个小巷里的叫声只是个巧合。”
  五条悟终于把注意力放到了停止舔毛的黑猫上,他在看着真树去警察局的时候就在思考这些问题了。
  他为什么屡次主动来到这个小屋里。
  他昨天夜里告知自己的意图是什么。
  那个老头的复仇里面到底有没有他的参与。
  所有的矛盾之处散落一地碎片,或许真相在还没有恢复的记忆里躲着,也或许在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处藏着。
  但是总有一天,他会自己找到答案。
  下次,绝不会——
  白猫把脑袋塞进了女性的脖子和床单形成的夹角,紧贴着她的身体。埋在心底的负面情绪逐渐被更迭,如果可以一直在她身边的话……
  白色的眼睫毛像是空中飞舞的蝴蝶,飘飘忽忽的扇动了几下,轻盈地落下了。
  看着五条悟紧守着自己的猫薄荷睡着了,夏油杰自己也不知道在烦躁什么。
  其实关于真树,他本来也没有多强的企图心,只是五条悟一如既往让人生气的态度使他想反击回去。
  对让她受伤的补偿心理罢了,夏油杰对自己说。
  至于五条悟说的话,他没办法辩驳也没办法阻拦真相。如果按照真树的行动方式的话,或许就是逃避,直到等着最后的结果吧。
  自我调理了一下心态,夏油杰终于松了口气,至少真树没有叫那个新名字。
  他的身心真的都没有准备好。
  希望她能把这个离谱的名字连同她做的猫饭一起扔了,猫饭扔远点。
  来到这个奇怪又陌生的世界后,他终于睡了第一个好觉。
  第13章
  闹钟忘记关了。
  真树绝望地睁着双眼,本来她的睡眠质量就很差,好不容易睡个好觉还请了一天病假,居然被小小闹钟叨扰。
  “呜喵。”
  类似幼猫嘤咛的声音在自己的脸庞响起,她才发现白猫缩在自己的肩膀上。
  它的体型本来就不小,整只猫蜷缩成一只西瓜虫,委委屈屈地把自己塞进小小的地方。
  有点可爱。
  她看着看着就把脸压下去,放到猫猫虫的中央,被有点粗糙的肉垫抱住自己的脸,整只猫就黏上来了。
  更可爱了。
  千叶真树像海盗船一样摇晃着自己的脸,不停往里钻,把梆硬的猫搓得松开了一点。听着它哼哼唧唧地抗议自己的睡眠被打扰,浑身像接受了按摩一样松快下来。
  她不再赖床,打算去弄个病号餐照顾自己,结果刚下床就看到床对面黄澄澄的一对大灯罩着自己。
  冷汗缓缓冒出来,为什么会感觉有点心虚,是因为她忘记还有一只猫了吗?
  真树若无其事地穿上鞋,走到黑猫面前蹲下,默默地把它团成一个圈圈,不发一言地将脸埋到中心蹭来蹭去。
  都有的,大家都有的。
  伤害猫猫这种事她做不出来。
  跟昨天真树摆放的姿势有所不同,二号猫猫虫把烧焦的那面压在了身下,面对着她的那面毛发非常柔软整齐,看起来一如既往地优雅。
  但肌肉极其僵硬,黑猫手足无措地蜷起四肢,想把她的脸从腹部推开。
  如果只是为了礼节吃东西,人会有点不情愿,但是如果是抢东西吃,人就会兴致盎然,强制赛高!
  她从2号猫猫虫里抬起头,看着黑猫脸上松了一口气的表情。
  手插|到缩起的四肢缝隙中,拉起两只前爪,一同锁在头顶,“喵喵,你也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叫喵喵吧?”
  夏油杰震惊,原来她自己知道别人会讨厌这个名字吗?
  话说,你平时都在看什么啊?!
  随着千叶真树越凑越近,黑猫大大的耳朵耸立颤抖,最后狭长的眼睛缓缓垂下,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。
  跟身体等宽的尾巴却夹到肚子上,恨不得把自己整个罩住。
  哦豁。
  千叶真树突然想清楚了,这只猫接回来后为什么总让她有很特别的感觉,因为它在不动声色地期待着。
  那种期待感非常微妙,像是一段即将断掉的蛛丝,既希望被蜘蛛发现后修理得当,又希望被无视后彻底断掉。
  可惜,它已经被它的主人发现了。
  真树发现它的企图,用右胳膊压住尾巴,整个人都贴了上去。
  夏油杰看着瞬间拉进距离凑到面前的脸,感觉浑身的毛发都竖起来了。
  他避开对方虎视眈眈的眼神,脑子里刷刷地闪过她对五条悟的所作所为。
  是一个很没距离感的人,不是他擅长应付的类型。不,他们现在只是猫而已,对猫这样好像也很正常。
  他努力地想着别的事情,希望把注意力从真树的身上移开,就感到鼻尖被轻轻地摩擦。
  对方的鼻尖反复来回地触碰又离开,若即若离的感觉像是试探的鱼饵,在安全区内跳来跳去。
  猫的鼻子其实是一个小型的信息收集器,非常敏感。而现在嗅觉、触觉、听觉所有的感官全部集中,都停留在同一个人身上。
  她闻起来像是一棵巨大的松木,不在意树枝上攀爬的蜘蛛,只想自由自在地做对的事情。
  然而当你咬了她一口,才发现她的坚不可摧与固执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