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屹川点点头,他一向不关心这些后宫的轶闻,但对于此事,他有所耳闻。大兴帝后虽然和睦,但兴帝也有三宫六院,像蜀国国君这种一国君主只有一位皇后的,确实不多见。
“此事与你的身体有何关联?二十年前,你应当尚未出生呢。”
慕玉婵轻哼道:“我尚未出生,不代表没有我,那时候,我在我母后肚子里呢!”
她的眼睛亮亮的,清澈如溪,萧屹川不再打断她,听着慕玉婵继续。
“世人皆以为我父皇宠爱我母后,才不忍心我母后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丈夫。但世人只看到了表面,便只猜对了一半。”
“父皇愿意给我母后独一份儿的宠爱不假,但那些后宫嫔妃,都是朝中的权贵塞给我父皇的,我父皇即便是君主,也不能完全左右得了朝中一切势力。他不愿碰那些被家族送进宫的可怜女人们,但也没有什么理由把这些人送回去,只好分封在各自的宫殿内,享受俸禄。直到那件事的发生,我父皇才一怒之下,遣散了所有妃嫔……”
“我父皇驱散后宫嫔妃的时候,我母亲正怀着我,那时已经有七个月,本来胎像十分稳妥,可不知怎么,我母后有一日日忽觉腹痛,叫来了太医之后,被诊断出早产之象。父皇倾尽太医院众人之力,才把我母后和我的命保下来。”
“当时母后命悬一线,在鬼门关里走了好几趟,父皇无暇顾及原因,待母亲与我都平安后,父皇才去问太医院原因,太医们查了好一阵,竟发现我母后之所以早产是因为中了毒。”
“有人要害我母后,我父皇盛怒之下,命人彻查此事,只可惜线索断在我母后的贴身婢女那里,随着我母后的贴身婢女的失踪,这桩旧事也成了悬案。”
“父皇推断了无数可能,便有一条,可能是后宫争宠,有人买通了我母后身边的婢女下毒,只是真凶一直没有找到,找不到真凶,父皇也不会留下这样一个危及我母后性命的种子在宫中。所以父皇才不顾前朝的反对,直接把后宫的女子们赶回家去了。”
“母亲中了毒,险些丧命,好在及时把毒清了,没留有什么病症。而我不同,我是早产,本就难以存活,加之胎中中毒,所以身子一向很弱。”
这些都讲完,慕玉婵眉尾轻轻挑起,离开落地铜镜,走到萧屹川面前,双手交握于小腹前,又是那种公主做派,仿佛在下什么命令似的,没有什么事能让她低头:“如今我告诉你了,你可不许外传,这是我蜀国宫中的秘闻,我可不想传到外边去,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。”
萧屹川只觉得心疼,亦觉着愤怒。
后宫内的腌臜事儿并不少见,只是发生在慕玉婵身上,他很想把那真凶碎尸万段。
掩过眼底的厉色,萧屹川两条长长的臂膀一伸,把慕玉婵捞到了自己面前。男人环着不堪一折的腰,把头埋到了她的身上。
“不会发生了,这种事,我不会让它发生。”
她站在床榻边上,萧屹川坐在床榻上,这一站一座,男人那颗毛茸茸的脑袋正好埋在她胸口的位置,温热的呼吸在她胸前泛起一股暖意,似乎贯穿了衣裙,一把火似的烧到了她心里。
慕玉婵耳垂隐隐发烫:“我都没说什么呢,你这是做什么,我用不着你心疼我,松开松开,我要睡了。”
熄了灯,上了榻。这一夜,男人的怀抱抱得很紧,几乎要把人融入骨血似的,任凭慕玉婵推了几次都没推开,最后只能选择放弃,任由他抱着。
一夜无梦,次早醒来的时候,萧屹川进宫去了,慕玉婵则去二房那边探望二弟妹和两个新生的小侄子。
见面礼都是提前备好的,由于不知道两个娃娃是男是女,慕玉婵都准备了。
除了一些玩的、用的,今日拿来的还有两个孩子从初生到三岁每年每季的两套蜀锦衣裳,一人二十四套,两个孩子便是四十八套。
这都是提早让裁缝们做好的,足足有八只箱笼。给赵舒宁的还有两根上好的人参,以补气血。
这是大手笔了,人参和衣裳的蜀锦都是慕玉婵嫁妆里的。
赵舒宁是承恩侯的女儿,家风一向节俭,看着做好的两箱衣裳和已经切开熬汤的人参,总不能退回去,红着脸接受了。
免得累到二弟妹,慕玉婵没有探望太久,放下东西寒暄几句后便回到了如意堂。
一路走着,慕玉婵一路问仙露库房那边自己嫁妆的情况。
明珠:“还是公主有远见,依您吩咐,有些不打紧的折了现银,又在京城兑了几间房产,这会儿涨了不少。不过之前公主不是给二夫人的两个孩子预备衣裳吗,那时候不知二夫人生的是少爷还是小姐,眼下库房那边多出八只箱笼,里边都是女娃娃的衣裳,还不知如何处理。”
“先放那儿吧,别受了潮。”
做着几箱笼衣裳的时候,慕玉婵便想好了。
萧老爷子有三个儿子,眼下只是二房添了两个小公子。以后将军府里一定还会再添新丁,不管是二弟妹也好,还是三弟妹也罢,不会一直只是男娃娃,到时候等有了女娃再送出去便是。
飞燕掠过廊檐,不知何时起,这里的屋檐下结了一个鸟窝,鸟窝里的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,那对燕子夫妻便将自己捕猎来的小虫塞进了雏鸟的嘴里。
慕玉婵站在游廊下看了一会,敛眸继续往回走,等道了如意堂的时候,萧屹川已经回来了,刚换下朝服。
“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?”
书房内,萧屹川双手交叠在桌案上,指骨紧绷,他将桌面上一封信函往慕玉婵面前推了推,表情并不寻常。
“今日早朝,皇上交给我的,你父皇的信。”
“我父皇的信?出了何事?”
慕玉婵拿起信纸,上下一览,脸色越来越沉。
不久前,蜀国的广城被赵国的二十万大军给攻占了,为首的主帅竟是去年才俯首称臣的赵国国君。
自从去年大兴一统江山,赵国一直本分,对大兴千依百顺俯首帖耳。却没想到赵国老实不到一年,就越过大兴随意进犯蜀国。
蜀国自归顺大兴后,一直休养生息,很大一部分士兵已经还乡务农了。赵国大军压境,还占了广城,至此,父皇不得已给兴帝写了一封求救信。
看完信上的内容,慕玉婵惴惴不安,蜀国兵弱,她很担心父母和弟弟。
“皇上可说此事要如何应对了吗?”
萧屹川宽慰地抚了抚慕玉婵的脸颊:“皇上得知此事,愤怒赵国背信弃义颠三倒四的举动,更忌讳赵君存了怎样的心思。今日朝上,皇上便有了要派兵过去的打算。”
萧屹川把信件收好,朝慕玉婵肃然道:“我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家人,所以我请了旨,不日就要出征了。”
·
兴帝一统中原各国,慕玉婵猜到这次兴帝不会放过随意犯蜀的赵国,她也猜到,兴帝会派兵。
她是蜀国的公主,萧屹川是她的夫君,由他出征最为合适,慕玉婵并不意外。
“定下出征的日子了吗?”慕玉婵问。
“不会慢。”萧屹川解释道:“这次出征我得先到大兴边境与蜀国相邻的黔城,在那边整合好大军,再去你们蜀国的巴城与你父皇汇合商讨此事,这路上就要花费不少时间,军机瞬息万变,以免生变,耽误不得,也就这几日动身。”
“黔城,是之前陈将军剿匪那儿?”
萧屹川:“不错,她熟悉那边,所以这次她也一起去。”
慕玉婵点点头,心里不是滋味儿,蜀国出了乱子,父皇母后就她这么一个女儿,她也很想过去,看看娘家那边的情形。
可在这儿胡思乱想也没有用,慕玉婵压过烦乱的心思,抬头对上了男人狭长而坚毅的眼眸:“那你……你这次出征小心点,什么时候能回来?”
萧屹川的目色变软:“如今我有妻子在家等我,我有了挂念,自然不会像过去那般不要命的,至于什么时候回来,我也不清楚,这要看这仗打得怎么样。”
慕玉婵被他的话弄得脸皮一热,红霞染上她的脸颊,像是诱人的禁|果。
男人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暧昧不明,他起身,给书房的房门忽地上了锁。回到桌案前,萧屹川一把将桌面上的笔墨纸砚挥到一边,随后两只大手掐住女子的腰,将人提放在了桌案上。
慕玉婵坐在桌案上,瞬间变高,视线与男人平视,大概猜到萧屹川又动了念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