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回生两回熟。
  就当是积攒经验。
  而且,到了他如今的境界,也无需担心灵气会消耗过度,按照眼下的进程,足以支撑数月之功。
  足足数个时辰后。
  玉符之内,一道道雾气缓缓流动,而那缕金丝犹如龙蛇,在雾气中来回翻涌。
  见状,陈玉楼紧皱着的眉头间,也终于多出了几分惊喜之色。
  按照符箓一道记载。
  凡是符中见雾,形如流水,便应照着符文已成。
  就如李树国炉中炼器,一旦出现青白二气,龙吟虎啸之象,也就意味着可以开炉取物了。
  同样的道理。
  陈玉楼抿着嘴唇,来不及松上一口气。
  掌中一缕灵气,附于玉符之上,好似上了最后一层封印。
  到此,他悬着的心,这才落了回去。
  手腕一翻,玉符静静地躺在手心内,镇字古篆文若隐若现,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流转不止。
  “终于成了……”
  低声喃喃了声。
  眸光闪烁,精光浮动,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,破天荒头一次露出一抹无法掩饰的喜色。
  前后花费足足六七个钟头。
  熬了一宿。
  总算没有白费功夫。
  这枚镇字符一成,也就意味着他在符箓之道上,自此踏出了第一步。
  “可惜湘阴境内无甚邪煞之物,不然可以拿来试试手。”
  把玩着那枚镇字符。
  陈玉楼能够清晰感受到符箓中那股惊人的镇压之力。
  唯一可惜的是。
  之前盘踞火洞庙多年的那头阴鬼,去年就被他斩杀,如今境内也算是河清海晏,并未听说还有其他邪祟作乱。
  至于湘西那边深山老林里。
  倒是有不少野神山精,偷食香火,但短时间内想要找到却是不易。
  思索片刻,他也只能将冲动压下。
  反手长袖一挥,镇字符瞬间从掌心内消失不见,被他收入气海洞天。
  至于刻刀以及玉石籽料,倒是没有去动。
  他这一回,没他应允,就是鱼叔、拐子和昆仑,都不会贸然下来。
  舒展了下四肢,陈玉楼起身离开书桌。
  不远外的矮几上,那只香炉中的木香仍旧在慢吞吞的燃烧着,一夜过去,却丝毫不见减少。
  而他更是精神奕奕。
  半点也无疲惫困顿之意。
  一路沿着楼梯向上。
  等推开观云楼大门时,才发现,外面天色都已经大亮。
  对面的楼墙下。
  一道身影兜着双手,眼睑低垂,正靠墙晒着太阳。
  不是鱼叔还会是谁?
  听到推门声,他下意识睁开眼,目光里闪过一丝亮色。
  “少掌柜。”
  见此情形,陈玉楼哪会不懂,他恐怕已经来过数次,只是大门一直不曾开过,便守在此处,静静等待自己醒来。
  实在是这一幕发生过太多次。
  “鱼叔,不是早跟您说过了,不用这么守着。”
  陈玉楼摇头一笑。
  脸上露出一丝无奈。
  即便老人家觉少,但他又不是小孩子了。
  “左右也无事。”
  鱼叔摆摆手,“晒晒太阳,就当是休息了。”
  “少爷,您看什么时候用餐,我去吩咐厨房那边。”
  “暂时不急。”
  金丹境后,其实便能做到辟谷不食,只不过久在市井中,习惯了烟火气,加上实在戒不了那一口心头好。
  这天下何其之大,行走江湖不食烟火,未免也太过可惜了。
  虽然忙碌了一夜,但有静神香炉,等于无时无刻都在修行,是以他一点察觉不到饥饿之意。
  “鱼叔,昨夜吩咐的事怎么样了?”
  “回少爷话,一早,我就派了人出去,一支前往玉华山请李掌柜,另一支则是去了鹅头山,这会应该已经到了。”
  作为陈家大管家,这些年里,鱼叔上上下下打理的条理清楚。
  少爷交代的大事。
  他又怎么可能忽略。
  一早就已经吩咐下去。
  “那就好。”
  陈玉楼点点头。
  他家三代卸岭盗魁,倒斗起家,伙计们大都是粗人,即便招了不少账房、教书先生,不过能让他这么放心的,也只有鱼叔和拐子二人了。
  “天气不错。”
  “鱼叔,一起走走?”
  看他佝偻着身子,垂在一旁的手,轻轻敲打着老寒腿,陈玉楼更是忍不住心生歉意。
  他这都是老毛病了。
  按理说,越是这种情况越要多加休息,但老人家不听劝,永远都是当面笑呵呵答应下来,隔天还是一如往常。
  眼下这情况,明显是站久了。
  “好。”
  少爷吩咐,他自然不会拒绝。
  两人沿着城内小巷,并未刻意去往哪一处,就是闲庭信步。
  昨夜时间紧凑,只来得及询问洞庭湖和湘阴境内,如今充裕闲适,话题就多出了不少。
  毕竟这趟远门出了近半年。
  这么久时间,世事变迁,发生的事情可太多了。
  听他问起,鱼叔则是成竹在胸,毕竟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他在过手,老爷子心思又细,桩桩件件条理清晰。
  从前到后事无巨细,说的一清二楚。
  路上偶尔遇到伙计。
  见两人在说事。
  也不敢上前打扰,只是停下脚步躬身行礼,然后便自行离开,去忙自己的事情。
  不知不觉间。
  两人一路从内城到了城门处。
  和幽静的城内不同,外城所居,几乎都是靠着陈家吃饭的佃户,这些年来,沿着城墙起了无数的房屋小院。
  眼下正是春耕农忙时节。
  一望无尽的田地上,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。
  “过几天就是春社了。”
  “少掌柜,今年还是如常?”
  见他摇摇眺望着良田,鱼叔低声询问了一句。
  陈玉楼当即摆手。
  他对农事几乎一无所知,全都是落在鱼叔他们身上,眼下自然也不会插手。
  “这事您来定就好。”
  “好……”
  鱼叔点点头,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。
  忽然间。
  远处青山之间的官道上,一行数人纵马而来,隔着老远,都能听到咚咚的马蹄声,震的地上烟尘四起。
  “来的好快。”
  鱼叔年纪大了,眼力不如年轻人,还在搭着凉棚眺望时,身侧已经传来陈玉楼意味深长的笑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