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洋人更是难以理解。
 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。
  但要他具体说明,一时间又说不清楚。
  只是潜意识里感觉到,悬魂梯绝对没有这么简单。
  “幽灵冢缥缈无迹,难寻其踪,有时间瞎琢磨,还不如早点过去,不然……等门消失,再想打开可就难了。”
  见他若有所思。
  陈玉楼却不敢耽误,提醒了一句,便沿着石阶迅速而下,只片刻,便抵达那扇石门之外。
  将手中灯盏朝前递了递。
  火光照破黑暗。
  门后赫然是另一条隧洞。
  狭长幽深,蜿蜒曲折,同样一眼见不到底。
  “这……该不会还是幽灵冢吧?”
  在他凝神打量的功夫里,鹧鸪哨几人也跟了上来。
  “不会。”
  陈玉楼收回目光,一双眸子深邃清亮,透着一抹自信。
  方才短短片刻功夫里。
  他看似什么都没做。
  实际上神识已经将隧洞扫了一遍,并非眼下这种死循环,穿过后,是一处极为磅礴惊人的地下洞窟。
  “走。”
  一挥手。
  陈玉楼率先入内。
  沿着隧洞向前走了大概三五分钟不到,他便察觉到一股气流迎面而来,隐隐还夹杂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味。
  绕过一截弯道。
  前方视线豁然开朗。
  一座大如湖泊般的地下洞窟,呈现在众人面前。
  虽然之前就走过不少,如头上那座冥宫大殿所在,但与眼前相比,还是有着云泥之别。
  借着摇曳的火光,甚至一眼都无法看到四周尽头。
  整座洞窟内黑雾笼罩,伸手难见五指。
  但当火光一点点照破幽暗。
  一张巨大无比的脸,却是骤的闯入一行人视线中。
  木然、怪诞,说不出的诡异。
  “小心,是人面蛛?!”
  看到它的刹那,老洋人脸色瞬间难看起来,那张人脸和之前那头黑腄蚃何其相似,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。
  很难让他不这么以为。
  而妖蛛老巢中冲天的血腥味,此刻仿佛都还在鼻尖弥漫。
  “没有妖物气机。”
  “老洋人兄弟,别慌。”
  见他紧握镜伞护在身前,陈玉楼则是凝神观察了下,身前洞窟虽大,但却并无妖氛弥漫,拍了下他肩膀摇头笑道。
  “那……这是?”
  老洋人眉头紧皱,有些不可置信。
  那张鬼脸如此真实,怎么可能是假的?
  “还记得壁画中出现的那座神庙么?”
  陈玉楼吐了口气,提着灯盏的手轻轻松开,风灯却并未如预料中那般,因为失去托举而坠向地面砸得粉碎。
  反而平稳无比的朝着那张脸缓缓飘去。
  仿佛黑暗中有一双无形的手,托举着它。
  看到这一幕。
  无论老洋人,还是紧随身后的昆仑、杨方以及鹧鸪哨,皆是瞪大眼睛,目光追逐着灯火,屏气凝神,连呼吸都下意识放缓,似乎生怕会惊扰到什么。
  随着风灯靠近。
  那张脸也变得愈发清晰起来。
  比起黑腄蚃背后的人脸,这一张确实更为粗糙抽象,就像是……黑山石崖上遗留的远古石刻。
  渐渐地。
  光线下折射出一股厚重的质感。
  老洋人眼角猛地一跳,脑海里一个念头呼之欲出。
  “怎么会?”
  “竟然是口青铜鼎?”
  没错。
  借着摇曳的火光,众人分明看到一尊巨大的青铜鼎显现全貌,三足两耳,鼎身上并无太多繁复纹饰,只铸造出一张鬼脸。
  这个发现,完全超乎了他的预料。
  不过……
  再结合之前壁画中的内容,似乎一切又都有迹可循。
  “走,看看去。”
  他再忍不住强烈的好奇心,低头看了眼身下。
  隧洞在前方接然而止。
  而他们眼下所处,分明是在悬崖半壁处,风气自下而上从身外拂过,再往下便是被黑暗笼罩的深洞。
  这点高度对几人而言,实在太过寻常。
  几乎都不必动用钻天索一类的工具。
  各自施展轻身功夫,眨眼间,一行五人便前后落地。
  火石在火镰上轻轻擦过。
  不多时。
  一盏接着一盏的灯火便接连亮起。
  之间地上大块青石铺设,四周则是以切割整齐的石头以及木梁,筑造起的一座古老建筑。
  “这就是神庙?”
  目光扫过。
  古建筑与壁画中所见的神庙迅速重合。
  杨方目露惊叹,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按照壁画中暴露的线索痕迹,不难推测,神庙应该是修建于西周时代。
  如今三千年过去。
  整座神庙竟然没有太多腐败的痕迹。
  连支撑穹顶的木梁都完好无损。
  甚至还能看到不曾脱落完全的石漆。
  想来是得益于龙岭干燥的环境,以及那口终年不枯的内藏眢,藏锋聚水,内外浑然一体。
  几个人提着风灯,朝不远外那口巨鼎走去。
  但……
  才走了几步。
  领头的老洋人便停下了脚步,一脸骇然的看着四周。
  只见神庙地上,竟是布满了尸骸。
  每一具都被吸干了血水,只剩下干枯的骸骨,身外包裹着无数蛛丝,透过蛛网还能看到一张张扭曲狰狞,痛苦不堪的脸,一看就知道是生前被慢慢折磨致死。
  即便从壁画上看到过活人祭祀的一幕。
  但真正见到如此之多的骸骨。
  饱受折磨的惨状。
  仿佛都能想象到,无数年前,他们被捆缚双手四肢,从高处推落下来,眼睁睁看着那些人面蛛,将一身鲜血吸食殆尽的情形。
  饶是倒斗行出身的几人,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。
  见老洋人怔在原地。
  鹧鸪哨哪里会猜不到他心中所想。
  错身而过时,伸手轻轻拍了下他肩膀。
  倒不是他心如铁石,而是见得多了,渐渐也就麻木,一如当日在昆仑山的祖龙顶,那座石桥下的云海中,同样不知填了多少人的性命。
  纵是那等洞天福地,世外仙境,都难逃活人死祭。
  何况这种深山大藏下?
  老洋人点点头,强迫着将目光从那一具具死状凄惨的骸骨上收回,追上师兄的身影。
  等他过去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