念及至此。
  老洋人心头愈发不安。
  从目前情形推断。
  盗符者极有可能是通过某种方式,察觉到了他们。
  所以才会派出铜甲尸。
  要知道,对养尸人而言,一头铜甲尸的贵重程度,根本不能简单用金钱两个字形容。
  不是生死之间。
  绝对不会上来就交出底牌。
  所以……
  他极有可能是在断臂求生。
  任由铜甲尸拖住他们。
  自己则是藏身暗处,准备伺机逃走。
  想到这,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回过头。
  望向已经与铜甲尸临身的杨方。
  “杨方,千万拖住。”
  “好!”
  相识这么久。
  整个陈家庄中,他最为熟悉的就是老洋人。
  陈玉楼和鹧鸪哨名声太大,地位悬殊,在他们面前会下意识拘束。
  而昆仑气势太重。
  在他心中是难以逾越的一道山峰。
  至于花灵和红姑娘,男女有别,除非有人在场,平日里几乎不会有任何交集。
  也就只剩下老洋人一人。
  两人年纪相仿,经历相似,除了性格闷一点,几乎没有缺点。
  加上每日切磋交手。
  对他可以说极为了解。
  此刻一听他语气,杨方立刻明白过来。
  老洋人一定是发现了什么。
  才会选择在这种时候离开。
  放声回应了一句。
  面对那头血腥浓郁、煞气冲天的铜甲尸。
  杨方竟是不避不退。
  气血鼓荡,手腕一个拧转,刹那间,被他握在手中的打神鞭上一道道符箓顺次亮起。
  虽然不如当日在陈玉楼手中时。
  但也极为惊人。
  “辰州符?”
  “不对,那帮人也算道坛,这应该是真正的道门符箓……”
  院外空地上。
  雾气一阵蠕动。
  巴宿仿佛从黑暗中走了出来。
  看着那一道道箓文,脸上闪过错愕,不禁喃喃自语。
  他和金宅胡宅打了多年交道。
  又身处辰州。
  岂会看不懂打神鞭上符箓与辰州符之间的区别。
  一个是如他这般的邪魔外道。
  只不过往脸上贴金,也弄了个道门正统,以雷坛道人自居。
  但种种手段,养尸、赶尸,养鬼、凝灵,哪一样不是邪术?
  远处那几道符箓中所透散的气息。
  中正祥和、霸道凛然。
  分明就是最正宗的道家真炁。
  本以为也就老洋人有点意思,没想到这个叫杨方的小子也不错。
  自己倒是罕见的打眼了。
  想到老洋人,他眼角余光下意识掠过院墙高处。
  只见老洋人扔下一句话后,迅速提上蛟射弓,踩着墙头飞檐而过,片刻后,夜色中便传来一阵瓦片破碎的动静。
  他人竟是直接纵身上了房顶。
  嘭!
  一脚重重踩下。
  木条搭建的房顶根本承受不住他的力量。
  嘭的一声巨响,脚下出现一口大洞,乌瓦则是如雨般哗啦啦往下坠去。
  不过,他并未选择破屋入内,而是迅速从腰间取出一支火镰,擦亮后朝身下扔了下去。
  哗啦——
  他那支火镰乃是特制。
  其中掺杂了不少白磷粉末。
  此刻,遇风即燃,尚在半空便已经形如一道火球落地,将不大的屋子照的灯火通明。
  厅堂里只放了一套桌椅板凳。
  墙上挂着一副道人图画。
  应该是信奉的神明。
  还有一口香炉,不过,其中香火早已经熄灭。
  看上去简陋无比。
  不过……
  当老洋人目光扫过桌边地下时,却是忍不住眉头一皱。
  两老一少,三具尸体横躺在地上。
  看地上干涸的血迹,分明已经死去多时。
  三人胸口和脖颈上都有一道惊人的伤口。
  看上去骇人无比。
  见此情形,老洋人哪里还会不懂,这一家三口分明是被盗符者闯入杀死,然后成了那具铜甲尸的血食。
  强忍着怒火,将目光从尸体上挪开。
  老洋人借着火光继续朝四周望去。
  厅堂左右是两间侧屋。
  但房内同样寂静一片,并无活人气息。
  “难道……”
  看到此处,老洋人心神非但没有平静下来。
  反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。
  磷火还在燃烧。
  但已经接近于熄灭。
  细小的火焰掉落在地上,很快就化作一堆黑色灰烬。
  目光越过三具尸体。
  木桌下被阴影笼罩,即便是火光也难以照全,但扫过的刹那,老洋人瞳孔却是猛地一缩。
  桌下分明有座洞口。
  底下漆黑幽深,与夜色融为一体,不仔细看的话根本无法察觉。
  “地道?!”
  老洋人心神一沉。
  下意识抬了抬头,大概六七十米外,一座高大的墙壁恍如山岳般矗立在夜色中,左右绵延无尽,几乎看不到尽头。
  分明就是辰州城的一段城墙。
  一瞬间,他终于明白过来。
  为何盗符者会逃来此处,不是因为此地龙蛇混杂,人海茫茫,想要找到他难如登天。
  而是贫民窟就在墙根之下。
  城门被金宅胡宅之人把守,想要带着古符离城几乎不可能。
  所以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