轻轻吹了几下。
  刹那间,陈玉楼便感应到那头猛禽冲天而起,气息很快便消失无踪。
  而一行人说话的间隙里。
  寨子里又有几人赶来。
  领头的不是西古和托格还会是谁?
  陈玉楼哪好让他们两个老人家亲自出寨,招呼了声鹧鸪哨,两人越众而出,与乌洛一起,迅速迎了上去。
  “回来了就好。”
  “一路没事吧?”
  看着两人风尘仆仆,眼神中难掩倦意,西古不禁松了口气。
  上次放鬼占卜。
  虽然行的是中签。
  但这几天,他一直寝食难安,就担心他们遭遇不测。
  毕竟,虫谷可是连大鬼都无法庇护的禁地。
  马鹿寨世世代代生活在遮龙山外,足迹几乎遍布了林子的每一寸,但唯独虫谷除外。
  “让两位担心了。”
  感受着他语气里的真切,陈玉楼抱了抱拳,认真道。
  说实话。
  远隔几千里之外。
  两个不同部族。
  完完全全的陌生人。
  能够如此关心,视为家人。
  让见惯了人心难测,江湖黑暗的陈玉楼和鹧鸪哨,都忍不住心生感慨。
  只是一句承诺。
  便延续了一千多年。
  这世上几个人能够做到?
  “没事就好。”
  “我知道你们汉人有句老话,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,只要人还在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”
  西古已经六七十岁高龄。
  说起汉话来,也是磕磕绊绊。
  但一字一句却都说的极为认真。
  “是,多谢两位秋达牵挂。”
  说到这,陈玉楼似乎又想到了什么,回头看了眼身后众人中的花灵,冲她招了招手。
  花灵一下便明白过来。
  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,快步跟了上来。
  “这是?”
  见此情形,西古和托格不禁相视一眼,神色间满是错愕。
  “西古秋达,你看,这是否就是您你要找的草药?”
  陈玉楼并未急着回答。
  只是将花灵交给自己的草药递了过去。
  “这……不死草!”
  看到那三株长相奇异,气息古怪的草药的一瞬间。
  西古双眼一下瞪大。
  身为马鹿寨的魔巴,他不但身负占卜、念经、放鬼,还兼行草医,以及文字文化传承。
  寨子里有人生病,都是送到他那里治疗。
  陈玉楼之前去过他在龙摩爷的住处。
  除了满地鸡骨外。
  还有形形色色的草药。
  他的身份,和苗寨的草鬼婆或者蛊师,其实极为相似。
  若是草药难救。
  那就只能请下大鬼,借助于鬼神之力。
  而在佤寨古老相传中,遮龙山中生长着一种能够起死回生的宝药,即便人已经死去多时,吞下它也能复生。
  只不过。
  即便是西古,也不曾见过。
  只在寨子传下的草图上见过它的样子。
  而且,当日说起此事,其实也是临时起意,多少年来,也无人入过虫谷,能够找到不死草,谁也不敢保证。
  “不死草?!”
  见老伙计一脸震撼,失态至此的样子。
  托格哪里还会不明白。
  眼前那几株怪异的草药究竟是什么?
  “是它。”
  “绝对是它。”
  “和草图上记载的一模一样。”
  西古深吸了几口气,好不容易才压下心绪,颤颤巍巍的伸出手去,小心翼翼的在不死草上轻轻拂过。
  “十七叶,叶上生吉纹……”
  佤寨占卜,看纹饰走向判断凶吉。
  此刻,那一枚枚翠绿如玉的叶片上,一道道笔直的细纹横列而向。
  看到这一幕,他心中也愈发确定。
  它们就是古老传闻中的不死草。
  “真是。”
  听到老伙计如此确定。
  托格也忍不住双眼泛红。
  马鹿寨人丁本就稀少,尤其是狩猎队的年轻人,每折损一个都无法弥补。
  而今,有了它,至少还有一线机会。
  “西古秋达,这不死草气息似乎有些……”
  两人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。
  陈玉楼也顺势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。
  “奇怪是吧?”
  西古罕见的打趣了一句。
  虽然略显尴尬,但他还是点了点头。
  当日初见时,陈玉楼就察觉出来,不死草上的气息,与当日梅吉大鬼几乎如出一辙。
  这点实在无法解释。
  “在佤寨的古老传闻中,虫谷中曾经也有另外一位大鬼存在,但……不知道怎么回事,它忽然失去了踪迹,连梅吉大鬼都无法感应到。”
  “而不死草,据说就是它亲手种下。”
  “所以,才会有大鬼的气息。”
  西古压低声音。
  佤寨人对大鬼有着无比的信仰。
  一旦让那些年轻后身知道这些事情,他们或许难以接受。
  不过。
  听完西古这番话。
  陈玉楼却是一下陷入沉吟。
  虫谷大鬼?
  是被夷人奉为山神的山魈,还是异底洞中的不死虫,亦或者……三具妖棺中空空荡荡的鬼棺中那一位?
  以佤寨的鬼神信仰。
  世间都是由大鬼创造。
  虫谷中有鬼神存在,并不出乎意料,但他这个说法,实在有些让人难以揣摩。
  正犹豫间。
  手握着不死草的西古,似乎察觉到了什么,忽然抬头看向后方人群之中。
  一双浑浊的眼睛里,有迟疑、错愕,也有激动、不敢置信。
  情绪复杂难言。